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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
第一次见到阿成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妖怪。
从地上捡起一朵槐花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,换下了鬓边纸做的小白花,一边慢慢捻着小白花的短颈,一边细看头顶的槐树,这满树的槐花……开的倒是真好啊。
一、祭
抬头看看天色,陈瑜快步走到屋前,鞋跟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脆响。爬上竹梯将堂前的两个白灯笼都点上了。
院子里有一口老井,从上面往下看黑幽幽的,试了好几次才将将打了半桶。
端来外公的茶具、茶叶,挑了另一个石凳坐下,稍稍活动下双手,屏息敛气的开始烹茶。
将煮好的茶缓缓倒入茶杯,小心的捧起凑近了闭目轻嗅,长长的出一口气,茶水还很烫,氤氲的水汽将眼睛都熏得湿润了。母亲烹茶时最美,那时总是在午后,阳光正好,拉上一层薄薄的纱帘房间就显出一种暖黄色,听着‘嘟嘟嘟…’的水声,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。
茶香浓郁,主要是外公的茶好、水好,虽然井水属地下水,好在外公这地方偏僻,水质倒是很好,而且怕是活水,茶圣陆羽曾说‘井取汲多者’,井取多汲者,汲多则水活。
周围很静,几乎连蝉鸣都没有。
所以在睁开眼看到坐在对面石凳上的男子时,陈瑜惊讶的丢了手里的茶杯。意料之中的脆响没有发生。对面的男子转动着手里的茶杯闻了闻说,“啧啧啧,丫头,你这也好意思叫茶?”
等等,这好像不是重点,话说这家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,自己明明是关了门的?
陈瑜瞪着对面低头喝茶好像什么也没做的男子,深呼吸,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,子不语怪力乱神。
陈瑜沉声问:“你是谁?”
二、主人
对面的男人放下手里的茶杯,似乎很困扰的揉了下眉头,然后笑着说:“我嘛——或许是你的主人。”
“主人?”陈瑜对着对面穿着月白色长衫长发束起的男子挑了下眉,很想说,大爷,您说笑了吧!
“我且问你,你是这所宅子的主人吗?”
“是”如果按照外公的遗嘱来看的话。
男子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石桌道:“好好看看老爷子留给你的东西吧。”
说完便跃上了头顶的槐树,陈瑜赶忙抬头去看,却有槐花落入眼中满目的白,再看时,
男子早已没了踪影。
怪人。
自然是没了喝茶的心情,草草收拾了茶具,准备洗洗睡了。不能说陈瑜心宽,独居多年陈瑜对‘除死无大事’这句话深以为然,吃好睡好才最要紧。虽然刚刚发生的事有点意料之外,但说到底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西厢应该是母亲从前的闺房,坐在木质雕花的梳妆台前的荷叶式六足香几上,摘下头上已经蔫头耷脑的白色小花。梳妆台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把桃木制的梳子,还摆了个小木匣子,打开来看,里面装的是些女孩子用的头花和头绳,放的时间有些久了,原本鲜艳的颜色都黯淡了,让人不敢触碰。
虽然很久没人住了,但房间却很干净,很难想象这里已有二十多年无人使用了。想来外公是极疼爱母亲的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母亲去世我们也从没回过这座老宅,更没见过外公。
熄灯躺在床上,借着月光依稀可辨认出床上青色帷幔上绣的天女散花,数着上头的小花渐渐入了梦乡……
三、梦
陈瑜茫然的环顾四周,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站在了庭院里,院子还是原来的院子
但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。
“爸爸!”
听到声音陈瑜转头,看着扎着两条小麻花辫的女孩子大叫着跑过来,穿过自己的身体,跑进院子,扑进了站在院中的中年男子怀里。
陈瑜被吓了一跳,赶紧摸摸自己的肚子,还好是完整无损的,抬头看男人笑着将小女孩抱起来说:“咱家的小闺女回来啦?”
对,不一样的是人气,宅子里什么时候有这两人了?难道自己是在做梦?
“爸爸,今天学校里的老师教我们唱歌了,我唱给你听,好不好?”小女孩咯咯的笑着,歪着头大声问。
“好!”父亲将小女孩放在院中的石桌上。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,穿着碎花的粉色小上衣,将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一本正经的唱起来,一曲将尽,父亲热烈的鼓起掌来,头上的槐树也纷纷扬扬的撒下纯白的花瓣,似庆祝一般,小女孩眼睛一亮大喊:“成哥哥!”
只见落下的花瓣中旋转着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,父亲赶紧自石桌上抱下女儿,垂目喊道:“主子”
竟然是昨晚见过的男子,依然是月白色的长衫和长发束起的样子。
小女孩揪着父亲的衣角,踮着脚抬头问白衣男子:“成哥哥,你听见我唱歌了吗?好听不?”
陈瑜疑惑的看着这一幕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问些什么,眼前的场景就猛地一变,怎么说呢,就像是电视信号突然不好又立刻恢复了一样。
女孩将长发披在身后,穿着手工刺绣的连衣裙,已然是一副小小少女的样子。舔着一个超级大的冰棍儿,乖巧的像一只小猫,和男子一起透过树叶的间隙看向远方,此时正值傍晚暑气稍减,晚霞将天边染得一片血红,像父亲书桌上摆放的印泥,用食指轻轻一碰就染红了一大片。
“成哥哥,你知道在那很远很远我看不到的地方,有什么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我以后一点要去那天边看看,看看那里的天是什么颜色的,哥哥你想看吗”
良久,才好似听到男子说:“……不想……”
陈瑜抬头看见有一滴冰棍儿化成的水掉落在了地上,慢慢渗进了泥土中……
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,有细微的头疼忍不住揉了揉,怎么?在梦中也会头疼吗。
场景已经又有了变化。
女孩的眉眼都已长开,越发的精致温婉,此时因为生气眼睛亮的惊人,站在庭院里大声喊:
“爸爸!我要走,你不能拦我,我自小就想去外面看看,你是知道的!”
“我知道,所以我让你出去上大学,去学你喜欢的东西,但是你终归是要回来的,小清,这是你的责任,我们家族的责任,你不能忘!”
女孩转身回了西厢房,将陈旧的木门‘嘭’的关上。
清晨,女孩拉着行李箱打开房门,站在槐树下良久。
“成哥哥,你不愿见我,是生我气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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